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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皮克斯《飞屋环游记》动画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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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皮克斯的代表作”这样的词汇，我们很难找到其他的说法来描述《飞屋环游记》这部影片。它为我们展现了两位魅力十足、让人难以抗拒的人物形象，而其故事情节则融合了诙谐、诗意、感动、对生活意义的思考、未达成的梦想，甚至死亡。这部面对各阶层观众的影片完全超越了以往的同类动画片。
华尔街的经济分析师们曾一度认为自己比好莱坞和皮克斯的负责人们更懂电影。这些金融专业人士曾经认为《飞屋环游记》将成为皮克斯——这个由Steve Jobs创立的动画工作室的第一部失败的商业片。“什么？一部以一个老头为主角的动画电影！而且他是一个总为死去的老伴儿哭泣的鳏夫？观众绝对不会对这种影片感兴趣的！”此外，那些大型快餐连锁店和玩具生产商对电影的推广活动表现的都不怎么热衷。所有人都很清楚，皮克斯很可能发生一个商业意外；分析师建议他们的顾客抛售其手中迪斯尼的股票，因为他们认为影片上映后，股票肯定会下跌。
我们应当相信一部好电影问世时观众是懂得欣赏的，因为他们对此前的预测都表现出否定的态度。在美国，该片可以说是皮克斯继《海底总动员》之后最成功的一部影片。是什么让皮克斯的负责人们决定拍出自己想要的影片，而不是一部一味迎合某个观众群体的影片？皮克斯一直反对格式化的动画片，雷同的主题和千篇一律的动物角色。在皮克斯的十部影片里，我们看到了玩偶、怪兽、超人、汽车、机器人，而今天，是老头。
这个老人名叫卡尔，一个终日沉浸在丧偶悲痛中的男人。多年来足不出户。他的梦想是游历南美洲；借助悬在房子上成千上万的气球他梦想成真了。最终，老人随着他的房子飞向了天空，从而结束了他苦闷的都市生活，同时也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内心世界，这次旅行让他重拾了对生活的信心。最后他解放了，他也变得不再孤独，因为一个名叫小罗的童子军无意中登上了他的飞屋，不得不参与这次奇妙的旅程。
这是一个色彩缤纷且难以实现的历险，皮克斯的一位技术人员计算过，要想让卡尔的房子飞起来至少需要两千万个气球；但在影片中“只”用了两万个。导演Pete Docter很清楚不能以现实生活为标准来拍摄这部影片，否则这将是很荒唐的事情。为了让这个故事更真实，我们需要加入一些诗意的、幻想的元素。“我很清楚我们的确需要幻想和夸张”，导演如是说。“我们尝试着寻找这种感觉，并以迪斯尼的经典动画人物小飞侠和灰姑娘为图样。我们下了很大的功夫设计人物和环境。在大部分影片中，人物身体的比例都遵循以下准则：头和身体的比例一般是1：6或7；咱们的大英雄卡尔的比例却是1：3！”
在该片中，我们极尽夸张之能事，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卡尔的身体就是一个大方块，他的头是一个比他的身体还要大的方块，至于他的小伙伴小罗看上去就像一枚鸡蛋！虽然这样设计过于夸张，但完美的表现出了他们的个性。动画师们可以按照这些比例失调的人物制作出更多的同样独具魅力的动画形象。
现在让这部片子的动画总监Scott Clark带领我们经历这次奇妙的历险：
人物情感 动物形体 各尽其长
您负责这部影片的哪些方面？
我主要负责从动画的专业角度来解读导演Pete Docter做出的各种选择和决定，持续跟进每天的拍摄进度。我还要决定哪位动画师制作哪个人物，这就好像挑选演员一样。有些动画师对动物形体设计很有天赋，因此我会放心把一些比如狗、鸟之类的动物交给他们设计；而有些动画师对人的情感表达很在行，那么我就会把像卡尔这样的人物交给这些动画师制作。深入了解制作团队很重要，这样才能知道每位动画师的特长所在，以便分派适合的任务。这部影片的制作应该需要一百位左右的动画师，但我们只用了50到70位，制作时间大概是一年。你们的团队是如何运作的？
我主要负责从动画的专业角度来解读导演Pete Docter做出的各种选择和决定，持续跟进：上午我们会观看已经拍摄好的镜头并听取导演Pete Docter的评价；下午我们会逐一对每位动画师进行必要的指导。此外，有两位专门负责相关技术细节（建模和骨骼绑定）的动画制作监理，我做他们的助手。
在漫画夸张与写实逼真之间 赋予人物灵魂
制作《飞屋环游记》都面临哪些大的挑战？
对于我们来说，最大的挑战就是以漫画手段制作人物。这是一门很难掌握的技艺。片中人物都被缩减为简单的几何形状：立方体、圆圈。我们不喜欢立方体的边太硬，希望人物的步伐更自然、更逼真。我们应该忽略立方体从而把人物凸显出来。
最难之处就是在漫画形象里找到平衡。如果我们偏离这个原则，最后的人物只会很可爱；但如果我们过分追求贴近真实的效果，那么漫画形象就会变得很刻板而缺乏感情。
关于以漫画手段制作的人物，我们惊喜的看到您走出的每一步：那些没有鼻孔和耳道的人物……
这些细节并不影响人物的活动。以综艺节目《大青蛙布偶秀》里的布偶为例，这些奇妙的人物也没有鼻孔，而且他们的眼睛甚至不会动；这些人物只有一张嘴，其他什么都没有；然而它们比我们近些年来看过的很多其它极具真实感的人物鲜活的多。
最近的一些影片中出现了跟真人很相似的动画角色，它们拥有完美的贴图纹理让我们沉迷于这样的动画世界里，但我压根儿没看出来这些人物的精神所在。也许它们看上去很像真的，但他们并不像是有生命的。《飞屋环游记》里的人物都具有鲜明的个性。动画人物，不仅仅是给它们穿上漂亮的外衣，更重要的是赋予它们灵魂。
说的真好！那您又是如何将漫画形象融入动画人物中去的？
漫画这门艺术就是找出人物的精髓，只用简单的几笔勾画出其形体和个性。一个好的漫画形象有时更像真人而不是一幅画，因为它知道如何诠释真正的人。在这部影片中，我们需要找出三个主人公的精髓：一个尖酸刻薄的老人、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儿还有一只狗。我们的目的并不是要制作出一些写实主义的人物，而是可信的人物；但这一点不容易实现，因为卡尔和小罗的身体比例复杂化了动画人物的制作。
尽管这些在影片中看不出来，但实际上我们走了很多的捷径，比方说，我们曾在制作人物手臂的时候遇到了很大的难题。
手臂褶皱的小细节 动作和谐的大玄机
是什么问题呢？
他们的手臂太短以至于在弯曲的时候袖子上没有任何褶皱，直挺挺的。结果，我们甚至看不出来弯曲手臂的动作；于是我们“作弊”，拉长了它们的手肘，并且使用了特殊的计算方法迫使袖子在这个位置发生褶皱。
膝盖的制作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一开始，我们给他们穿衣服，由于形体比例过于夸张，他们看上去好像在衣服里游泳。卡尔就像穿着超大衣服的小矮人！这样就失去了漫画的本质。
因此我们必须找到诀窍，作弊、作弊、再作弊。重要的是这些人物在荧幕上显得很正常、很自然，不管我们在幕后做了多少工作，最终经过一年的努力，卡尔和他的服装终于和谐搭调了！
动与静 添与舍 曲与直 少即多
您是如何让卡尔和小罗动起来的呢？
这些年来我为皮克斯制作了十多个动画人物，如今让我体会最深的就是不让他们动起来！我来解释一下：当我们拍摄一个镜头的时候需要决定在什么时候让人物动起来。有时候要能感觉的到人物动的太厉害了，但所有的动画师都不具备这种能力。他们总觉得人物可以再活泼一些，因此会不断的加入一些小动作来尽可能的达到夸张的效果。实际上，夸张有时会让你失去很多东西。
在《飞屋环游记》中，我一直在缩减人物的动作且乐此不疲；相反，很多动画师拼了命的往上加动作。我给您举了例子：在影片中有一个镜头是卡尔坐在他的登梯座椅上，然后他按下按钮，在整个下楼的过程中，他没有做任何动作，我们甚至还讨论过是否让他眨眼睛。
在影片中还有很多这样的镜头，卡尔或坐、或靠着他的拐杖，保持同一个姿势，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明白了漫画形象需要在什么时候保持不动！
如果动画师想要加动作的话，是不是更能说明这样做就对得起他的薪水，并且让动画总监或导演感到“吃惊”？
是的，但他们都不是好的动画师，因为这样做无论是对人物、场景还是影片不会有什么帮助。真正出色的动画师是用最少的动作表现最丰富的内容。这就是被很多行业奉为经典名句的“少即是多”，当然也包括表演。
有些动画电影让人感到它们是在不惜任何代价引我们发笑：动画师总在不断的加噱头，但加过了就会让人反感，所以必须懂得适可而止。这就好像画画，有些艺术家喜欢不停的加颜料，然后说：“这幅画是新的”。
当卡尔坐着并看着小罗绕着自己转，而他静止不动的样子正好表明了他的内心感受。相反，如果他的脸不停的动，人物个性反倒不会那么鲜明，情感表达也不会那么细腻。限制过多的动作更能使观众把注意力和情感投放于角色本身。
与卡尔相比，小罗的动作丰富的多。
没错！当孩子向你叙述一件事情的时候他会很自然地手舞足蹈，所以我们当然会赋予他旺盛的精力。为了突显出卡尔和小罗之间的区别，我们在制作时还遵循了一条特殊的准则：卡尔只做直线运动，而小罗都是环线运动。那他们身体的剪影是这样的：卡尔都是笔直的线条，小罗都是弯曲的。人物的形体特征在他们的动作上得到了延伸。
与众不同的片子 前所未有的快乐
您是如何看待此次拍摄经历的？
老实说，我在制作这部影片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当我看到剧本的时候我就认定《飞屋环游记》肯定会是一部非常特别且跟皮克斯以往制作的任何影片都不一样。该片的故事情节非常感人，同时又有很多搞笑的场面。影片受到的一致好评更让我们对为此作出的努力而感到欣慰。现在，我又展开了另外一项工作，那就是领导《玩具总动员3》的制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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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10 22:3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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